荊棘荒殿

經過好幾輪的身份核對與搜身，凱瑟終於順利踏進皇宮內部。

這樣嚴苛的門禁措施是新首相的意思，為了保護體弱郡主的安全。在這之前，不要說是商販僧人，就連一般平民，都可以在不用領牌情況下自由進出宮殿。

而現在，多虧這個不合情理的新政策，皇宮中氣氛變得死氣沈沈，連呼吸都顯得突兀。來來去去的人員個個腳步輕盈，熟識者見了面也只能輕輕點頭。凱瑟走在領路士兵身後，不禁搖頭感嘆。

這裡他也是來過的，六年前，他剛進入這個城市定居時，來申請過買賣執照。記得那時候，不只宮殿好進出，連執照的申請也是輕而易舉。

當狄蘭郡主身體健康，還能每天上朝的時候，理事宮中寬闊的大理石走道上時時充滿聊天辯論聲、大笑聲和孩童的笑鬧聲。那時郡主的幾個孩子均仍年幼，郡主甚至會安排不同的女官帶著他們在宮殿裡玩耍。

這個政策取消的更早。在洛維德接任御政司長後，有鑑於貴族子嗣應該早點學習禮儀規矩，他親自下令禁止了一切玩樂。也有人認為不妥，但郡主已經病的無法理政，當時的首相莫蒙爾又是他的親密摯友，因此沒有人阻止的了他。

如果當時都阻止不了了，現在呢？

想到這裡，凱瑟嘆了口氣。

領頭的將他帶到一扇雙開檜木大門前，冷冷吩咐了聲，接著敲門。

門內火爆的爭吵聲，在這陣敲門後，完全靜下來。

「怎麼回事？」廳裡個軍人打扮的守衛開了條門縫，狹窄到讓凱瑟無法窺視的隙縫。

「通報首相大人，人帶到了。」

裡面的人點點頭，門再次關上。

「請問，」凱瑟開口：「首相召我入宮的原因到底是什麼？」

領路的顯得很驚訝：「沒有人跟你解釋過嗎？」

「帶我來的人告訴我來了就會知道。」

「他們不肯說，我又怎麼會知道！」他不耐煩地搔搔頭。凱瑟這才覺得這人有了點人性。

過了好一陣子，大門終於敞開，裡面的人魚貫而出，看來都是官員，個個面色不善。兩人很識相地讓出路來。

辦公廳裡撲鼻而來盡是書香，高大的書櫃佔滿廳房四壁，一排排書籍整齊列隊，大部分是精裝版。灰樸的色澤顯得古舊，原木地板在搖曳燭火下散著悠悠光芒。整個辦公廳的氣氛肅穆莊重，站在這裡，對早已習慣吵雜鬧市生活的凱瑟而言簡直是酷刑。

「首相大人……」

「知道了，下去吧！」

守衛鞠躬退出。大門緊閉，凱瑟只覺更是喘不過氣，他決定先下手為強。

「首相大人，您……」

「請您先等一等。」

沒料到對方會用敬稱，他一下愣住，這才開始仔細打量桌後埋首於文件紙張的身影。

這個洛維德，他定居此地這麼多年，也只曾匆匆幾瞥，印象很模糊，大約知道他是個紅髮的年輕人，對首相這個職位來說太年輕了一點。現在近看之下才發現，他簡直年輕的過份，看起來幾乎跟他差不多大，那是跟前任首相最起碼差了十歲的年紀。

但他散發出的氣質是又出乎意料之外的穩重，這讓凱瑟不禁好奇，究竟是什麼樣的背景塑造出這樣一個人。

「首相大人，您不覺得您該先解決掉眼前的事嗎？」

洛維德楞了一下，終於抬起頭。

「您很心急呀！」他笑道：「是擔心店面沒人顧嗎？」

還會開玩笑……凱瑟輕咳一聲，決定忽略它。

「您的人並沒有說明您召喚我的原因，如果是我違反了什麼規定……」

「不，不是的，很抱歉沒有直接說明，但這原因有點複雜，是我個人的問題……您在城裡名氣十分響亮，這點您知道嗎？」

這樣的對話讓他渾身不對勁：「什麼樣的名氣？」

「關於販賣兵器方面。」

「討口飯吃而已，稱不上什麼名氣。」他不自在地笑道：「首相您有什麼地方我幫的上忙嗎？」

「您太謙虛了，這方面您的名聲可說是家喻戶曉，因為您所販賣武器的品質數一數二。」洛維德試探道：「能夠告訴我它們的來源嗎？」

「每個月從我的家鄉補貨。法姆斯，那裡是鋼鐵之鄉。」他決定幫對方進入重點：「首相大人您有這方面的需求嗎？」

對方思考了一陣子：「我看這樣吧，」他站起來，從書櫃上方取下一把帶鞘的長劍，交給凱瑟：「您能照著樣式打造一模一樣的嗎？」

凱瑟抽劍出鞘，藍光一閃。

「我看不出它有什麼問題……」他在仔細打量後道。

「問題沒有，是我個人情緒。」對方笑得輕鬆。

這下凱瑟明白了，這把劍曾經無情吞噬前任首相的生命。他也終於知道自己從這段該死的對話開始時就全身不自在的原因。

「這我不能肯定，畢竟我只是販賣者而非鑄造者。」

「這裡一向太和平了，找遍狄蘭全郡也找不到半個好一點的鑄劍師，因此我只能找上您。」

「我盡力而為。」

「給您一個禮拜的時間，可以嗎？」

「應該不會太趕。」

「那好，到時候該付的錢我會如數付給您，我等您的好消息。」